玉章窜起来,叼着冰棍跑过来,特别稀罕摸甑子,嘀咕:“当初大家吃大锅饭,我让六叔买一个大甑子,六叔告诉我爹,我爹拿竹条揍我。”
林北散开绳子,林玉章把冰棍戳进嘴里,昂头抱着甑子离开。
“这是打气筒吧。唉,咋还有手电筒呀?”林玉章大喊。
“到时候我们盖两排联排房,第二排联排房离路灯远,光线暗,容易招小偷,有了它,我们就好逮小偷了。”林北笑眯眯说,“有黄鹂鸟的手电筒我要带回家。”
大家没碰黄鹂鸟手电筒,他们抢打气筒、虎头手电筒,一波人对着空气打气,一波人打手电筒检查房子。
林东跟着大家巡视房子,林南没去凑热闹,偷偷朝手心哈气:“应该没有酒味了。”
他把脏衣服洗了,神神叨叨躲在树后面观察众人。
林北:“……”
来一个人,把这货挖走吧。
林北不想看土狗,他走进屋里,见竹席边上有一个茶缸,茶缸里装了半茶缸水,他想应该有人喂黄益民喝水,顺手把茶缸放在这里。
林南偷偷溜过来,趴在窗框上问:“小北,他咋还不醒呀。”
“这小子酒量不行呀。”林南咂巴嘴。他把胡三新喝愣了,也不知道那傻子敢不敢再请他喝酒。
“嗯,没你酒量好。”林北微笑说。
林南浑身毛发竖起来:“我没喝酒。”他嗖一下跑开。
林北坐在竹席上,耸肩闷声笑。
50
林北的心早已被诸多情绪一点一点塞满, 苦涩的,甜蜜的,它们撑起他的躯体, 操控他蹒跚前行, 前往一个又一个明天。
他抓住林南给予他的情绪, 攥了攥,松开手, 双手搭在双膝上, 低头耸肩。
刚要进去的林东收回脚, 他靠在墙上,撇头看站在路灯下嬉笑怒骂的人群, 林东脸上缓缓绽放笑容。
晚上, 路上行人稀少,整条马路成为大家的游乐场所。
深夜, 有几个人躺在竹席上辗转反侧,淡黄色的灯光跃过窗台梁笼罩熟睡、没睡的人。
第二天早晨, 黄益民酒醒, 他笑着蹭饭吃。
林北扒一口饭,说:“喝酒伤身。”
“凡是酒鬼,大多都没出息。”林南嘴里含着饭, 笨嘴笨腮说。
黄益民捧着饭盒,他手微抖,笑出声,埋头猛扒饭:“我昨天不是高兴嘛, 没控制住, 一下子喝多了,我平常不咋喝酒。”
黄益民到水池那里冲饭盒, 他把饭盒放到窗台上,背对大家挥了挥手:“我回了。”
“我听他笑,心里咋有点难过呢。”林南自言自语。
林北睨他一眼,继续吃饭。
饭后,他推车离开。
林北骑车到照相馆取照片。照相馆在香山南路,林北路过信用社一直往南走,到下个路口往左拐,再过三个路口就到照相馆了。
到了照相馆,林北才发现照相馆离十二中很近,顺着眼前这条梧桐路往前走五百米,就到了十二中。
林北取到照片,他骑车下坡,梧桐路狭窄,坡度大,道路两旁建满了青砖瓦房,房子与房子间隔小,这里的房子像极了榆钱树的叶儿,层层叠叠一垛垛儿,但阳光可以穿过榆钱树的叶儿,层层绿色亮的耀眼,阳光却穿不过鳞次栉比的瓦房,层层瓦舍黑暗潮冷。
路突然开阔,林北攥紧刹车闸,撇头,耀眼的红色闯入他的视野,那是五星红旗,两侧略矮一点的旗帜是校旗和安全旗。
林北松手,弯腰蹬自行车离开。
他到菜市场问了各类鱼的价格,买了一蛇皮袋海带回工地。
他骑车从香樟树下走过去,路面上洒满了光影。
回到工地,他把海带搬到屋里。
自行车停在树下,一个文件袋静静地躺在车篮里。
正在上梁的工程队成员无意间瞥见一抹土黄色,他们激动地说不出话。
熬到了中午,他们从脚手架上下来,火速跑到水龙头那里洗手,又冲到自行车面前,局促的傻笑。
林北走近,他们自发让出一条路,林北拿起文件袋,捏着细线绕了几圈,打开袋口,从里面抽出一叠照片,他抽出钢笔,在每一张照片后面写一九八三年六月十四号,拍摄地点怀庆三路信用社大门口/怀庆二路赵永胜家门口,他把照片发给大家。
众人的手心蹭了蹭衣服,十分珍惜接过照片。
烈日当头,蝉鸣鼎沸,他们拥有了照片,生平第一张、第二张照片。
午饭后,他们捧着照片,或蹲在树荫下,或坐在马路边,嘴角一直上扬。
接下来几天,只要有空,大伙儿就会掏出照片看。
赵永胜家的房子建成了,还需要等十来天,才能粉墙和铺水泥地板。
林北骑车通知罗跃富等人工程队即将过去拆他们家老屋。
自从五人和林北签了合同,订了建房材料,五人